两汉文学思想的变迁与儒学
来源:学大教育 时间:2014-12-11 17:41:23
我们在学习历史的时候,相信大家都会汉代文学以及儒学都有了一些了解,可是同学们明白汉代文学和儒学的关系吗?下面是我们学大教育编辑的两汉文学思想的变迁与儒学,希望能够给同学们带来一些帮助。
一、讽谏说
汉代《诗经》学的发达间接地促成了汉赋中的颂扬与讽谏两大功能。《诗经》中的《颂》无疑就是歌颂王室的作品,这与汉赋歌颂统治者在精神上是完全一致的。汉代经学家对《诗经》的道德诠释更凸显了讽谏的功能,而汉赋中最为后世文评家所瞩目的也是赋中的讽谏功能。讽谏说其来有自,不仅儒家的文学经典《诗经》中的《国风》和《小雅》的许多诗篇明显地就是讽刺当时的政治与社会,同时在政治上对君主讽谏也是儒家传统之一。据《国语·周语》,邵公谏厉王说:
是障之也。防民之口,甚于防川。川壅而溃,伤人必多,民亦如之。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,为民者宣之使言。故天子听政,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,瞽献曲,史献书,师箴,瞍赋,诵,百工谏,庶人传语,近臣尽规,亲戚补察,瞽史教诲,耆艾修之,而后王斟酌焉,是以事行而不悖……
厉王不听。于是国莫敢出言,三年,乃相与畔,袭厉王。厉王出奔于彘。
这段话说明了古代天子听政,而公卿、列士、瞽、史、师、瞍,乃至百工庶人等等,虽然身份互有高低,职业各有不同,却都应由不同管道和形式来进行讽谏。《荀子·赋篇》也提出:“天下不治,请陈@②诗。”也显示儒家为民请命,以讽谏君主为己任的道德观。在风格上,大赋虽然惊彩绝艳,驰骋文藻,但其最终目的却是对统治者进行讽谏。西汉初期的赋如枚乘的《七发》,就是为了讽谏贵族所作的。《七发》文采灿烂,可明显看出其思想本质并未完全受到儒家影响。枚乘所提出的方术之士,都是道家或者神秘家,孔子孟子虽占有一席之地,但并非主导地位。作者心中的理想是倾向道家的,而儒家则是次要的;他认为道家的要言妙道才能治疗太子的沉疴。足见汉朝初期儒学尚未兴盛,反映在文学上则呈百家并存的现象。但是到了武帝时期,儒学就成为百家思想的领袖,自此赋家都秉承着诗教之旨与讽喻之用来作赋。
例如司马相如的《子虚赋》和《上林赋》中,就用儒家理想来劝戒君主,而道家则遭摈斥不用。在生动地描绘了天子校猎的盛大场面之后,作者借无是公之口对皇帝提出了委婉的忠告:
于是酒中乐酣,天子芒然而思,似若有亡,曰:“嗟乎,此大奢侈!朕以览听余闲,无事弃日,顺天道以杀伐,时休息于此,恐后世靡丽,遂往而不返,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。”于是乎乃解酒罢猎,而命有司曰:“地可垦辟,悉为农郊,以赡氓隶,@③墙填堑,使山泽之人得至焉。实陂池而勿禁,虚宫馆而勿仞。发仓廪以救贫穷,补不足,恤鳏寡,存孤独,出德号,省刑罚,改制度,易服色,革正朔,与天下为更始。”
这段话代表了汉代赋家典型的讽谏方式,那就是“以颂为讽”的原则。这也符合汉儒对文学的道德观点。《毛诗·大序》云:“上以风化下,下以风刺上,主文而谲谏,言之者无罪,闻之者足以戒,故曰风。”所谓“谲谏”代表了整个儒家诗教温柔敦厚的精神。根据郑玄笺曰:“谲谏,咏歌依违不直谏。”要求诗人要委婉地劝戒君主。班固也说“讽喻”而不说“讽谏”,正与“谲谏”委婉之意不谋而合。因为汉代赋家地位卑微,为了避祸全身,将讽刺隐藏于歌咏之下,也是无可厚非的。以此反观《上林赋》的结尾,司马相如实已委曲求全到了极点,他竟然虚拟君主在酒酣耳热之际,反省自我,而决定放弃狩猎,接着开始注重农业生产,救济天下贫穷,这完全是孔孟儒家的爱民重农理想的发挥。然后又谈到改革制度,变换服色,革正历法,这与汉文帝时贾谊所提出的“定制度,兴礼乐”以及“色尚黄,数用五”一套儒家的礼制如出一辙。扬雄的《羽猎赋》也有类似的描写,不予赘述。
司马相如的赋作和扬雄、班固的大赋的共同特色是都含有儒家的政治理想。不管是为了歌功颂德,或是为了进行间接讽喻,他们都反映了儒家经典中所阐述的道德理想。不仅思想受到儒学影响,并且在结语中大量使用儒家典籍中的典故。而东汉的赋篇之中,更混杂经学及纬学思想,如封禅、祥瑞、符命、礼仪(明堂,辟雍)等特殊题材,而成为一种传统。
扬雄对赋中的讽谏特意加以批评,他说:“雄以为赋者,将以风也,必推类而言,极丽靡之辞,闳侈钜衍,竞于使人不能加也,既乃归之于正,然览者已过矣。往时武帝好神仙,相如上《大人赋》,欲以风,帝反缥缥有凌云之志。由是言之,赋劝而不止,明矣。又颇似俳优淳于髡优孟之徒,非法度所存,贤人君子诗赋之正也,于是辍不复为。”〔1〕(《汉书·扬雄传》)但是司马迁却为辞赋辩解说:“相如虽多虚辞滥说,然其要归引之节俭,此与《诗》之风谏何异。”〔2〕(《史记·司马相如列传》)班固则与司马迁持有同样的意见。历来学者也聚讼纷纭,莫衷一是。其实深究汉赋,固然辞彩富艳难踪,有违儒家文质彬彬之旨,但其委婉劝谏统治者的意旨,是不可抹煞的。而且这种讽谏精神是源自儒家实用的文学观,是文学、道德和政教的结合,司马迁的观点就得自汉儒解经的传统。从《春秋》的一字褒贬,到《诗经》中的变风变雅,然后再到两汉辞赋的讽谏,都是这种讽刺文学观的表现。
二、颂扬说
班固的《两都赋序》清楚指出献赋的目的在于:“或以抒下情而通讽谕,或以宣上德而尽忠孝。雍容揄扬,著于后嗣,抑亦雅颂之亚也。”汉代大赋如京都、校猎等题材,都肩负这两项任务:一方面颂扬大汉帝国的雄伟壮丽,弘扬天子声威;一方面则在对君主进行讽谏。汉武帝在元光元年的贤良诏中,就明白说出希望臣下能尽力歌颂先帝之德:
“朕闻昔在唐虞,画象而民不犯,日月所烛,莫不率俾。周之成康,刑错不用,德及鸟兽,教通四海……氐羌徕服。星辰不孛,日月不蚀,山陵不崩,川谷不塞;麟凤在郊薮,河洛出图书。呜呼,何施而臻此与!今朕获奉宗庙,夙兴以求,夜寐以思,若涉渊水,未知所济。猗与伟与!何行而可以彰先帝之洪业休德,上参尧舜,下配三王!朕之不敏,不能远德,此子大夫之所睹闻也。贤良明于古今王事之体,受策察问,咸以书对,著之于篇,朕亲览焉。”于是董仲舒、公孙弘等出焉。
汉武帝志得意满之时,将汉朝历代皇帝与儒家圣王三皇尧舜相提并论,表面上自称寡德之人,其实暗地里却将自己与古代圣贤并列,足见儒家的政治理想是他心目中所想倡导宣扬的。武帝在贤良对策中要求臣子列述古往今来的帝王功绩,无疑是引导下属来歌颂王朝,这样的态度势必成为当时官方文学写作的指导纲领。赋家地位卑微,更是望风披靡,蜂起并作。诏文中提及的麟凤祥瑞与河图洛书则属于谶纬传统里的神物。这种谶纬倾向到东汉大赋中更为清楚地显现出来,因为谶纬在东汉时期逐渐渗入儒家主流,东汉光武帝刘秀即是长于利用谶纬的开国君主。
西汉时期京都之赋尚未出现,大赋之中,歌颂皇帝与王朝的赋作主要是校猎之赋。最早的京都赋可能是扬雄的《蜀都赋》,收于《古文苑》,已经残缺不全,看不出有颂扬朝廷之处。司马相如的《子虚赋》和《上林赋》不但树立了汉赋校猎之赋的典型,同时也是颂扬帝王的登峰造极之作。作者从几个方面来歌咏皇帝的形象与功绩,首先是夸耀苑囿之壮观无俦,直有囊括四海之意。赋篇集中描写周遭景物,山水之胜,建筑之美,罗列四时花果,奇禽异兽,令人眼花缭乱,华丽壮观无以复加。辽阔无边的上林苑实际上是大汉帝国的缩影,炫耀苑囿之广大就相当于弘扬大汉天威。其次便是叙述天子校猎的英姿,坐乘玉,由传说中的善御者来驾驭天子的法驾,由历史上的勇士开路,生擒猛兽,手搏熊豹,追赶猎物,最后猎得满山满谷的猎物,回转行宫,置酒作乐。这些校猎赋旨在颂扬天子英姿神威。这些设计都成为后世模仿的对象。但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司马相如在《上林赋》结语中将汉武帝描绘成儒家思想中的圣王形象:
于是历吉日以斋戒,袭朝服,乘法驾,建华旗,鸣玉鸾,游于六艺之囿,驰骛乎仁义之涂,览观《春秋》之林,射《狸首》,兼《驺虞》,弋玄鹤,舞干戚……悲《伐檀》,乐乐胥,修容乎《礼》园,翱翔乎《书圃》,述《易》道,放怪兽,登明堂,坐清庙,次群臣,奏得失,四海之内,靡不受获。于斯之时,天下大说,乡风而听,随流而化,@④然兴道而迁义,刑错而不用,德隆于三皇,功羡于五帝。若此,故猎乃可喜也。
从以上可看出,作者对儒家理想仁义礼仪的重视。他将五经的名称巧妙地融入篇章,将天子形容为浸润于儒学经典之中的儒者,以五经治天下,使百姓蒙受德泽。其中所提到的明堂更是儒家礼节制度的精华所在,传说明堂取法天地之象,圆顶方基,是古代帝王宣明政教的地方,举凡朝会、祭祀、选士、养老、教学等国家大典都在此举行,是儒家礼法制度的重点;清庙也就是太庙,是明堂的一部分。另外,“玄鹤”据《尚书大传》是指舜帝的一种舞名,“干戚”据《周礼》记载是一种展示武艺的舞蹈,这两者不仅是祥瑞的舞名,同时也象征文武与礼乐调和。接着《狸首》和《驺虞》则分指天子与诸侯举行射礼时演奏的乐章,司马相如煞费苦心,以五经的各种典故来强调天子一举一动都合乎儒家礼节,表现对儒家世界的向往。这种儒家典故的集中运用形成一种特殊的符号系统,不仅暗示了赋家对政治的理想,并且蕴涵了整个汉代的意识形态,在汉代校猎和京都大赋的结构中成为一大特色。
《上林赋》虽以校猎为题材,但其重要的道德教训则隐藏于结尾,作者所塑造的帝王形象完全是以儒家理想中的圣王为基础,证明儒家思想对汉赋的深刻影响。董仲舒治《春秋公羊传》,正是以阴阳灾异解释儒家典籍,他于公元前134年主张“独尊儒术,罢黜百家”,为汉武帝所接受。他的学说以儒家宗法思想为中心,杂以阴阳五行,提出天人感应之说,建立灾异符瑞的系统。随后纬学与经学合流,图谶思想勃兴,而表现在辞赋文学上,则是东汉大赋对汉王朝的歌颂,从纯粹儒家思想转而更集中于礼节仪式方面来发挥。在此时期,长篇巨制的辞赋主要是京都之赋,歌颂的对象是汉代首都——帝国的缩影。其中以班固的《两都赋》和张衡的《二京赋》最为著称。刘勰《文心雕龙·诠赋》说:“京殿苑猎,述行序志,并体国经野,义尚光大。”说明了察量国都体制与规划田野乃是京都之赋的要旨及重大作用。儒家礼制的典籍《周礼·天官》开宗明义就说:“惟王建国,辨正方位,体国经野,设官分职,以为民极。”刘勰使用的词汇和典故来自《周礼》,而两者都指出京都之赋的政治使命在于称扬汉朝的辉煌,如同上林苑一般,首都也代表了整个大汉的版图。美国康达维教授(David R.Knechtges)指出,东汉主要的赋家如班固、傅毅、崔@⑤、李尤,都清楚地认识到赋颂同体的原则,他们作赋的目的就是歌颂汉朝。两汉辞赋都充满了歌功颂德之作(包含赋、颂、铭等各类文体)。而东汉与西汉作品的差别,就在于东汉之赋特别强调礼仪(ritual),尤其着重于描写所谓“三雍”的礼仪建筑(明堂、辟雍、灵台),并且将汉代帝王的形象塑造为文化的创造者与文质彬彬的儒家圣贤(见David R.Knechtges,“In Praise of the Han:The Eastern Capital Fu by Pan Kuand His Contemporaries,”收在Thought and Law in Qin and Han China,edited by W.L.Idema and E.Zurcher(Leiden:E.J.Brill,1990)页118-139,这篇文章是对本主题最详尽透彻的讨论,本文许多观点都采自康教授之鸿文,特此声明。。例如班固在他的《东都赋》中,就从儒家的角度来极力称颂光武帝的政治成就:
且夫建武之元,天地革命,四海之内,更造夫妇,肇有父子。君臣初建,人伦@⑥,斯乃伏牺氏之所以基皇德也。分州土,立市朝,作舟舆,造器械,斯乃轩辕氏之所以开帝功也。龚行天罚,应天顺人,斯乃汤武之所以昭王业也。迁都改邑,有殷宗中兴之则焉。即土之中,有周成隆平之制焉。不阶尺土一人之柄,同符乎高祖。克己复礼,以奉始终,允恭乎孝文。宪章稽古,封岱勒成,仪炳乎世宗。案六经而校德,眇古昔而论功,仁圣之事既该,而帝王之道备矣。
班固首先用伏羲、黄帝、商汤、周武王、殷高宗盘庚和周成王等,来比喻东汉光武帝,是具有特殊意义的。因为在文中作者所注重的是这些古代帝王的文化成就,而不是他们如何横扫群雄,逐鹿中原。他们的丰功伟绩是建设而不是破坏,带来的是社会秩序而不是暴乱。这是儒家所一贯推崇的从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直至周公一脉传承的美德。其次又用殷高宗盘庚迁都安阳和周成王建都洛邑的典故,来形容光武帝定都洛阳的盛举,而整个《东都赋》的意旨就在说明洛阳的道德品质高于长安。光武帝和先圣先贤一样,所凭借的是文化的力量,而不是分封之地或者世袭之权来中兴汉室。班固一再指出光武帝效法古礼,刻石碑,封泰山,遵守六经,行仁政。接着继续从儒家礼仪的角度来盛赞明帝的道德成就:
至乎永平之际,重熙而累洽。盛三雍之上仪,修衮龙之法服。铺鸿藻,信景铄,扬世庙,正雅乐。明堂、辟雍、灵台(三雍)是公元56年,由光武帝下令建造的。前文已提过明堂是儒家政治礼仪的结晶,传说为上古先王所设计;而辟雍则包含太学,是儒家学术的重心,汉代养老及大射两项重要典礼在此举行,都是儒家行仁政的象征典礼;灵台传为周文王所建,东汉皇帝登临此台以观察天文星相。从以上这些片断引文,我们可看出经学纬学交错的东汉儒家思想在汉赋中的重大影响。
以上就是两汉文学思想的变迁与儒学的全部内容了,希望同学们通过这篇文章的阅读,对汉代文学以及儒学都有更深的理解,并把学到的东西运用到语文学习中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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